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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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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塗姮上神與天帝由竊笑化作一臉尷尬,勾陳帝君則顯得冷靜多了,他不過是意味深長地瞟了玄水真君一眼。適才他與天帝還道玄水真君近這六萬年乃是收心養性了不少,原是不過障眼之法,原來一早已與這位北荒女君暗渡陳倉良久。

此等閨房逗趣之事縱然尋常不過,可兩人好歹也覓個偏僻之處細談而非這般招搖。如今的仙界神仙委實膽大包天,一數便是不知廉恥為何物的九尾玄仙狐塗姬,二數便是為老不尊的玄水真君。

塗姮上神的尷尬乃是適才他們還在思量著如何安排玄水真君與北荒女君正經八兒地相親,如今瞧著兩人的幹系,誠然此等繁文縟節也無需糾結了。罷了,罷了,不若直接賜婚便是了!

姬媗見三人臉容頗為古怪,她更是顯得尷尬萬分——祝昴星的手還捂在她嘴上,幾經思量終是摔開他的手行福身離開。天帝見姬媗離開的身影,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自己也不自覺地化作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本天帝且拜托尊座,尊座已是這般年歲,穩重一些可好?”天帝喟嘆一聲,難怪他的傻氣表妹“昭陽郡主”寧可選了剛正不可的勾陳帝君當夫婿也不願留下半分念想給祝昴星。

他的表妹“昭陽郡主”,本姓元閨名安陽,乃是南荒公主,是其父正是詩歌中的“南嬌”南荒上君兼勾陳帝君麾下“四靈”之一的朱雀星君——元珩神君,其母乃是老天帝的膝下的一位天族公主,是以蔭封為天族的“昭陽郡主”。

需知他玄水真君本就與勾陳帝君兩看相厭,加之他一百年前妄顧勾陳帝君之意願胡亂塞了個性情上與其帝後頗為相似的美人到顥天。本是玩笑被這妖孽生生毀了,她在這一百年裏把勾陳帝君的清譽全然敗盡,如今已成了一樁撇不清的臟水。

這般多年勾陳帝君並非不欲找茬,一切不過是他與爺爺一並勸阻勾陳帝君莫要跟玄水真君置氣罷了。也不知兩人作仙胎前,可是有何恩怨未了,成仙後兩人在行事上總會互相牽扯、難分難解。

祝昴星自覺打從他在五個月前認識了這位北荒女君便一直在倒血徽,他揉著自身的一張俊臉,這天地間裏他最不情願之事,便算是在勾陳帝君跟前出醜。適才勾陳帝君那輕蔑的眼神,絲毫沒有逃避的意味,乃是坐實他為老不尊的劣質行徑。

“時候不早,天帝何不隨本帝君回席?”勾陳帝君淡然相邀此刻臉容很是難看的天帝離開此地,也算是留個顏面給玄水真君吧。

“帝君所言極是。”天帝回眸之時頗有責怪的意味,玄水真君雖是天族的大功臣,這用度皆是以半副真皇份例為尊,可他終是元帥之職自是在真皇跟前矮半分。

待得兩位真皇優雅地離開,塗姮上神強忍笑意,這天地間能讓玄水真君栽跟鬥的人不多,統共便是勾陳帝君與這北荒女君了。“這北荒女君又是哪門子的妖孽?竟能讓師傅你在勾陳帝君跟前栽了個大跟鬥。”

塗姮上神深知玄水真君並非與勾陳帝君執意為敵,兩人雖是兩看生厭,可也非旁仙猜度那般乃是絕不往來之勢。兩人私下雖是鮮少往來卻非絕不往來,依他所知,兩人私下也頗有惺惺相惜之意。

“五個月前,我從梵天歸來之時。”

饒是記得一百年前,他在赤霞宮閑坐之際驀地收到一封來自西荒的信盞,信盞上寥寥幾句已讓他暗暗蹙眉。此信盞的字跡乃是昔日黅霄宮的韓林神官所寫,信中所言乃是勾陳帝君的祥和氣息之下深藏著暗湧,誠然這位溫文爾雅的勾陳帝君終究是待青丘心存芥蒂。

他看著手中的書信,揉著發痛的太陽穴,這老小兒興許已然知曉青丘之動亂除卻九尾金狐仙帝的異心,尚有一股隱藏在後的勢力在推動。

在他十三萬歲之時,盤古真人曾說過他祝昴星乃是將勤補拙,而不過三萬歲的勾陳帝君卻是天賦異稟,當屬老天爺賞的這口飯。那時的他便對這個老小兒存了心眼,他絕非心胸狹窄,不過是瞧不慣他勾陳帝君過分招搖罷了。

聞說打從三百年前他的帝後告假至梵天去游學,這位勾陳帝君越發沈重寡言了,除卻推諉不得的宴席,平日裏皆是藏匿在黅霄宮的勾陳殿中不大願意見人。

按照韓林神官的說辭,這位勾陳帝君似乎仍舊忘不了他出走的小帝後,奈何他祝昴星乃是誓死不相信此番說辭,若真如此何必藏在黅霄宮中不去再續前緣?

是以,他在一百年前借機把一位性情上與其小帝後頗為相似的小神女扔進了黅霄宮,意圖讓他覓得個替代之物聊以慰藉,不想這位小神女深深折在了他勾陳帝君身上,而他勾陳帝君卻是半分念想也不曾給過這位小神女。

可饒是如此,這位小神女楞是把這一段“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的桃花般傳遍了四海八荒六合,這一百年來勾陳帝君的清譽已被其盡數敗盡,如今這梁子已然是結得頗大。

那日他杵在梵天的某處宗學門前的神樹之下,他筆直的身影就如同在沙場點兵般偉岸,半垂的皓白銀發隨風輕揚。那雙金色瞳仁極為深邃的狹長丹鳳眼在覓得目標後,這挺拔魁梧的身影驀地拎著一個黃白騎裝的嬌小倩影。“元安陽!”

這黃白騎裝的嬌小身影聞言竟是如平地一聲雷響般跳了一下,她緊張兮兮地瞪著他,隨後一雙雪白柔荑捂在成熟豐盈的胸脯處,“莫要這般喚我,可好?我還道是他又驀地出現在梵天來責罵我!”

她容姿僅繼承了元珩神君的七成卻有別樣嬌俏,她擁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一雙清澈圓潤杏眼集天地之靈氣,秀麗的小鼻子下乃是一對嬌艷欲滴的櫻色小嘴,相較於其父郁郁寡歡的憂郁之美,她則顯得嬌俏活潑得多了。

“他經常來梵天?”他們口中的“他”指得乃是顥天的勾陳帝君是也,又?這般看來,莫邪仙官與幹將仙官的情報刺探需得回爐一下了。“難怪我塞個美人兒於他,他楞是冷情得讓其心酸。”

“啊?小神且拜托尊座,小神好不容易才把帝君勸諭回顥天,尊座莫要告知於小神,如今尊座乃是把帝君招惹得頗為不快。”阿彌陀佛!作為神仙殺戮太盛乃是極易遁入魔道的,元安陽止不住地給了他好幾個無可奈何的白眼。

“他盛怒絕非我所為,這幾百年裏勾陳帝君的氣場越發戾氣重了,稍有不慎怕是又要變天了。”祝昴星乃是長話短說地把如今青丘的動蕩說了一番,兩人如今乃是覓了一處小攤閑閑坐在一起。

“加之,韓林神官曾言,若是勾陳帝君殺戮太盛,便讓我前來梵天勸諭你火速歸去鉗制。”祝昴星幾經思量終是把塞美人之事也如實告知,這一路細說不時惹得元安陽吹須瞪眼的嫌棄。

“星哥,你這玩心合該收斂一下方是良策。兩萬五千年便是因著你這‘美人計’誆得我賠盡一生與帝君待在黅霄宮內大眼瞪小眼。如今你重施故技卻落得這般下乘,試問我該是裝作不知抑或是勞師動眾好些?”

當年便是她天真爛漫之年,也正是他誆她到顥天去滋事挑釁,從而招惹了勾陳帝君的濃烈興趣,從而開展步步為營的追獵,最後更是被他強擄去顥天當個小帝後。如今乃是新仇加舊恨,試問憑她一己之力又如何扭轉乾坤?

“娘娘——”

“不涼,如今本帝後乃是怒火中燒、氣血攻心。”元安陽擡手作阻撓的動作,她與勾陳帝君乃是生生世世糾纏不清,他祝昴星可知她借游學之名不過是行避開勾陳帝君之實罷了。

“呿,適才還道他不時前來覓你,想必與你已是舊情覆熾、藕斷絲連得很。”祝昴星失笑道,這老小兒也算是情深義重,諾大的黅霄宮除卻已薨多年的天嬪,便只剩下這麽一位小帝後在。

“我來梵天乃是游學,莫要擾了我的閑情逸致。”她撈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她與勾陳帝君之間的事兒無需與旁人交代一二。

“山雞姐,你若不愛他,何必故作灑脫逃到梵天療情傷?”若是旁仙興許會相信她游學之說,奈何他祝昴星與其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這丫頭素來極度樂觀卻也甚有原則,若非勾陳帝君觸及了她的原則,誠然她是不會走得這般決斷的。

“當真瞞不過你。我確實是借故求學意圖脫離帝君之掌控,我恨過帝君,也求過帝君仳離好去放過彼此。”元安陽深呼吸一口氣,“一場烽煙,他依舊是帝君,他座下神兵猛將多的是願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可我只是一介小女子,我只欲我阿爹阿娘健在,我帝姬能呱呱落地。”

元安陽淡然,這往事當真不堪回首,除卻苦澀更多的便是傷感。

“帝姬?!他竟並無隱疾?”祝昴星略顯局促地調整了坐姿,他以為元安陽與他成親兩萬五千年之久卻一直不曾傳過生育的消息,加之他設帝後前曾納天嬪,而天嬪至死也不曾有孕,是以仙界之內一直流傳勾陳帝君有隱疾一說。

雖說他與天帝沒少懷疑這雙夫妻為何成親多年卻不曾傳出孩兒的消息,兩人甚至沒規沒矩地篤信勾陳帝君乃是有“隱疾”的謠言,但今日聞說他的血脈卻因狐族動亂而沒了,這心情難免覺得惋惜與哀慟。

元安陽無奈地扶額哀嘆,“你才有隱疾,雲雨之時帝君素來勇猛。這般多年不曾有孕,不過是因著早年我倆乃是有名無實,加之阿爹阿娘又不時私下進諫帝君容我師成下山後方能受孕。待得我師成後又不時要待在驪山,而帝君又公務纏身得自顧不暇,試問不時分居兩地的這麽一雙夫妻又如何生育?”

“既是如此,為何四百年前又驀地有孕?”他清了清喉嚨,原是他與天帝無聊了。“那天嬪呢?為何入宮多年卻不曾有孕?”

“天嬪雖是入宮多年,奈何帝君也不曾踏足天嬪的居所,更遑論藥君處不曾設過丹彤薄,她若膽敢有孕豈非招來滅族之禍?”元安陽沒好氣地撇撇唇,隨後又揉著鼻子,紅著臉道:“至於我……那夜不過是玩笑開大些罷了,那曉得他竟一矢中的。”

這成孕之事到底講求著天時地利人和,那夜她不過是笑話他終日以責罰她為樂,也不知擔的是夫君抑或是父君,竟惹得勾陳帝君心存芥蒂當夜重振夫綱。

翌日醒來,她除卻渾身發酸得連下床的力氣也無,就連嗓子也發痛沙啞了不少,她足足休養了三日方能生龍活虎起來。

“你也忒膽大妄為,明知你與他年歲上相差頗大,還這般戲弄他,活該受罪。瞧你們這般癡纏,想必很快又能孕育孩兒。”這雙老夫少妻也著實算是奇葩,老的乃是二十五萬歲,少的卻是僅有六萬歲,兩人之間相差了足足十九萬歲。

祝昴星含笑歸還當年她遞來的玉牌,有著勾陳帝君帝後的懿旨,司命星君也不敢有所怠慢速速撰寫了轉世歷劫的本子。他的徒兒塗姮上神的仙元已是修覆了,如今就等待他的冤屈沈冤得雪。

“口甜舌滑,既是一番前來,又湊巧我已提早師成,何不陪我用膳一頓?”權當是敘舊吧,她獨自一人在梵天難免會不時想起胎死腹中的帝姬。“不過,星哥需得如實告知,不若休想我賣出此樁人情。”

祝昴星當即點頭答應,世間女子容貌性情類卿者不少,誠然一百年前他所覓的美人性情上與元安陽頗為相近,奈何終是沒有本尊的能耐。

區區仰慕之事也能弄的這般人仰馬翻,如今的小輩當真欠缺□□。想當年元安陽被他玄水真君思慕之時,這“分寸”二字著實拿捏得恰到好處,既拒絕得得體也沒有弄得人盡皆知而讓彼此難堪,是以彼此間的這友情依舊長存。

“保護塗姮之事,你考慮得如何?”祝昴星拍下一壇酒的酒封暢飲道,東荒之內驀地飛來三十六頭瑞鳥杵在樹上鳴叫,怕是塗姮快要轉醒了。

“我不會背叛帝君的。”他除卻是天族的西極真皇勾陳帝君,還曾是她孩兒的父君,更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劍靈轉生,兩人有著過命之恩,更有著斷不了的血盟。

“並非要你背叛他,當年正是他樂意借出鎖魂塔,我才這般順利地把塗姮負傷的仙魄送去凡間歷劫修覆仙元。”他不屑地冷哼一聲,嘴裏說著恨他,可心底裏還是忠誠於他。從前這死丫頭只道他祝昴星的好,如今卻是終日百般維護勾陳帝君。

“如今塗姮已有醒來之吉兆,我怕各路人馬迫不及待地要暗算他,尤其是他的六弟。”這糊塗小兒竟私下到塗姮沈睡之地試圖行兇,還好塗姮昔日的左右手風火、雷電奮力護主。

“成交,帝君定是猜度出什麽,我權當提早到東荒去游玩一番。”她出嫁之時尚未師成,待得師成又被召回去當個夫子,終年不是黅霄宮便是在驪山,既是如此何不借著這一百年的機遇游山玩水呢?

“帝君?呿,我還道你會甚是親昵地喚他‘旸哥’,豈料竟是與一眾仙友那般喚他‘帝君’。也罷,諾大的九重天也沒幾個神仙膽敢跟他稱兄道弟的。”祝昴星與她把酒言歡,也說了很多從前的事兒。

“我如何稱謂帝君,幹卿底事。”元安陽頗為挑釁地回話,依他這一板一眼的性子豈容他人胡亂稱兄道弟,“旸哥”二字她從未聽過,她私下常喚他:“荀旸”或是“旸旸”,加之床笫之時他並不排擠“旸旸”二字。

就著她不時蹦出如何惹怒勾陳帝君的法子,祝昴星除卻的朗聲大笑更是喝得開懷,能把標榜自身是儒雅的勾陳帝君氣得這般登峰造極,誠然她元安陽也算是妖孽中的翹楚。

更讓他驚詫的乃是她口中的勾陳帝君與他所認知的頗有出入,按照她的說辭,在她五萬歲前,每當她大言不慚地提出“擇個良辰吉日到寒山真人處仳離。”,換來的卻是勾陳帝君淡淡的一句:“本帝君不得空。”,又或是“爾隨意,本帝君且看日程如何安排。”等拖延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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